屋子里弥漫着醉人的花香,室内整齐洁净,一尘不染,向阳的窗户前和案几上,放置着几盆水仙花,饭桌上热气腾腾的食物,令人馋涎欲滴。
楚枫忍不住伸手去抓美食,却被公主一声娇喝止住,只得先去了战袍甲胄,洗濯一番才回得桌前。
“试试这个,奴家可做了几天了!”公主递过来一双牛皮箭袖:“快做完了,可把我手扎坏了!”
楚枫放下酒杯取过箭袖,只见针脚细密、做工精巧,除了以丝绸做了衬里,还精心地做了打磨,以免硌着手腕。
“真看不出你还会做皮活,我简直难以相信你是公主,告诉我到底有哪些是你不会做的?”李天郎的惊讶和感激发自肺腑。
“哼,我虽是公主,却是小月氏的公主,岂是洛阳深宫大院里那些娇滴滴金枝玉叶所能比的?”公主骄傲地说道,“你看,左边的那只我绣的是赤色镶龙,那是你们羽林军的标记,而右边,绣的则是雪鹰,那可是小月氏王室的徽记……嗯,喜欢吗?”
楚枫颔首一笑:“怎么不喜欢,喜欢得要命!”
“我知道你要离开了……”公主兴致勃勃地说,“你是要做大事的人啊!”
楚枫喝口酒,看向沉默不语的蔡琰,含糊地说道:“昭姬,你怎么了……”
“啊!”蔡琰失魂落魄的应了一声。
公主握着蔡琰的手,蹙眉道:“你最近看起来很不开心!”
“没有啦,”蔡琰勉强一笑。
楚枫放下碗筷,直勾勾地盯着蔡琰:“你是不是再担心蔡中郎?”
蔡琰抿着嘴没有说话!
楚枫面露笑容道:“放心,我会把他带来的,毕竟他也算某家的老丈人!”
蔡琰白皙的脸庞微微一红,扭头和旁边的公主相视一笑,楚枫看着两位惊为天人的女子,摇头轻叹,他上辈子到底积的什么德。
……
床笫的纵情之后,楚枫搂着缠绕在自己身上的公主以及旁边熟睡的蔡琰,望着窗外皎洁的明月,久久说不出话来。
多么美好的时刻啊,任何人都会难舍这样的美妙时光,更不要说对一个举目无亲、茫然亡命的浪子了……
你舍得吗?你舍得吗?舍不得,舍不得,岂止是舍不得,简直就是心头剐肉,撕心裂肺!
如果可以,他倒想和公主、蔡琰浪迹天涯。
可这样的好日子说来近在咫尺,伸手可及,但却又如琉璃般虚渺易碎。
公主将脸贴近自己情人怦怦搏动的心脏,闭上眼睛用冰冷修长的指尖轻轻地在楚枫伤痕累累的胸膛上划着圈儿,梦呓般地说:“你是我的,我的夫君,我的男人,我的丈夫……”
楚枫轻柔但却坚定地拉开公主的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黑暗中闪闪发亮的绿眼睛:“你想回家吗”
“你在哪,我的家就在哪”公主趴在楚枫胸前,他能感受到公主檀口里吹出的热气。
“总有一天,我会带你回去!”楚枫不由自主拽紧了棉被,无声地哽咽,用力将自己和楚枫紧紧贴在一起……
楚枫醒得很早,当他睁开眼睛时,发现身侧的蔡琰和公主已经在厨房忙碌了,看看时辰,楚枫不敢怠慢,赶紧起身穿衣戴帽。
散乱的发髻老也梳不好,楚枫不耐烦地绕了两绕,打算就此了事,正要系上头巾,手腕却被轻步走来的蔡琰捏住:“坐下,怎么梳成这样!”
蔡琰按住楚枫的肩头,楚枫乖乖地坐了下来,抬眼看看铜镜里的女人,垂下的睫毛遮住了她的眼神,但楚枫仍旧可以感觉到对方眼角的湿润。
蔡琰用热水将楚枫浓密粗硬的黑发温软了,再用梳子细细梳理,柔软细嫩的玉指在头发间穿行,温香如兰的气息幽幽掠过楚枫发顶……
楚枫闭上眼睛,享受着这最后的甜蜜与温馨。
发髻精心梳好了,蔡琰捧着看了看,完美无瑕,于是她微笑起来,在镜子里仔细端望自己的男人。
“好了,这样子才像大名鼎鼎的楚骠骑”蔡琰落在楚枫肩上的手突然被抓得紧紧。
“等我回来”楚枫溺爱的看着蔡琰道。
.........
陈留,尽管曹操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但曹嵩还是只愿拿出一小半财物绢帛。
曹操见多说无益,便用这些钱买粮购铁,勉强在县城外立下一座营寨,竖起招兵旗,并请来刀师工匠打造武器。
但是陈留之地久经灾荒户口减半,将近一个月过去了,应招之人还不到两千,凭这点儿兵力莫说杀入京师诛杀董卓,就是想打到河南之地都困难。
无奈之下,曹操只能请求张邈召集陈留士人募集他们的家兵。
可是这些土豪乡绅只有自保之心,并无诛贼之志,家兵乡勇倒是有,皆护了自己的宅院,没有一个愿意贡献出来让曹操调遣。
张邈也是谦谦君子,并不强人所难,客客气气把他们送走,改日再换请另一拨人。但是请来请去,终是收获甚少。
这一日,曹操正在火炉边与工匠打造兵器,张邈又亲自带着一群豪绅款款来到大营。
这样的事情见多了,曹操便觉有些不耐烦,干脆抡起大锤低头打铁,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张邈招呼了诸乡绅几句,让他们随便走走看看,便蹭到曹操近前小声道:“孟德,你也去与他们客套几句,请他们帮帮咱们。”
曹操兀自抡着大锤:“说了也是白说,费的口舌还少吗?”
“今天来的不一样,这些豪绅都是其他县的,济阳、封丘、襄邑,还有几位客居于此间,都是我亲自下书找来的。咱们再试试,哪怕有一个人帮忙也好啊!”
“哪儿来的都一样,我算明白了,善财难舍啊!”
果不其然,这些豪绅见兵士稀少军械缺乏,都连连摇头,看意思又是白费工夫了。
张邈不放弃,还想尽力说服他们,拉了几位衣着华贵的来到火炉边,介绍道:“这位贤弟就是曹孟德,曾任骑都尉、典军校尉,久掌朝廷之兵,此番举义我陈留之兵将交与此公调遣。”
哪知一人尖声说道:“罢,就冲孟卓兄以此人掌兵,这仗就不易打赢。”
曹操回头瞥了一眼说话之人,淡问道:“先生是谁,敢在这里妄加推断?”
张邈顿觉尴尬,强笑道:“孟德,此公乃北海孙宾硕,客居此间,是我特意登门造访请来的贵客。”
孙氏是北海望族,这位孙宾硕更在东州小有名气,不但是一位豪强地主,传言还是个仗义疏财的人,号称一方侠士。
曹操管他什么人物,扭头继续抡锤子,信口道:“先生说以我掌兵不易打赢,不知您从何推断?”
孙宾硕嘲讽道:“亏你领兵之人,岂不闻‘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为将者统筹大势,你却与工师在这里做刀,这战事你又岂能处置得好?”
曹操哼了一声不再理睬他,兀自挥动大锤打铁。
那些乡绅见状纷纷向张邈表态:“若是郡将大人保护乡里我等自当效劳,但劳师西进我等便不敢相助了,况军旅之事并无完胜之把握,一旦兵败,兖州之地亦不保也,我等打算阖族迁往冀州暂避锋芒,望郡将大人见谅。”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张邈便不好相求了,只得彬彬有礼将他们送出大营,曹操却任他们来去,只管打造手里的那把刀哪知身后突有一个憨厚的声音问道:“曹兄,刚才孙宾硕强词夺理非难与君,君为何不答?”
曹操略一回头,见还有个乡绅模样的中年人未走,气哼哼道:“明知是强词夺理还答复什么?美其名曰北海侠士,其实也不过是庸庸碌碌之辈,莫看打造兵器是小事,岂不知能小复能大,何苦!”
说罢继续干手头的活。那人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又问:“久闻曹兄大名,您为何逃出洛阳单至陈留,难道仅仅是因为您与张孟卓相厚吗?”
“非也,陈留靠近河南,以此举兵西进,可正指敌锋,大事一战可定矣。”
“曹兄有必胜之把握?”
曹操听他如此发问,这才放下大锤,语气柔和了不少,娓娓道来:“兵无常势,自然没有必胜之理,然我等有三胜,董贼有三患,此战大有成算。”
“哦?”那人深深一揖,“愿闻其详。”
曹操摆了摆手,随即正色道:“董卓入京未久立足不稳,我等举兵者皆是他信任外放之人,必能出其意料,攻其不备,此乃一胜也。今东州诸地大兴兵马,北至幽州南至荆襄,可发之士不下十万,而董卓之兵尚少,不足以御我等大兵,此乃二胜也。河南之地颇受董贼暴虐,民不聊生,百姓闻关东举兵,必蹈足相迎处处响应,到时候声势远播,普天之下尽为董贼之仇雠,敌未动而先丧胆,此乃三胜也。”
“那董贼之三患呢?”那人又问。
“并州白波诸部侵扰河东,虽一时被董卓击败,然危及肘腋,终是洛阳之大患,董卓出兵与我等相抗,亦要羁绊白波之众,此乃一患也。今皇甫嵩坐镇凉州,乃董卓兵马之源,若皇甫公断绝关中,凉州部立时人心惶惶不战而溃,此乃董卓二患也。再者,洛阳尚有志士在朝,若董卓出兵,还需牵挂朝中之变故,此乃三患也。”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那人微笑道,“若曹兄不弃,在下愿助一臂之力。”
曹操仔细打量这个人,施礼道:“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在下襄邑卫兹是也。”
曹操略有耳闻:“您莫非就是当年拒绝何苗征辟的卫子许?”
“正是在下,日后可平天下之难者,必曹兄矣,我愿贡献家丁并散财招兵,与曹兄和郡将共举大事。”
“多谢卫兄。”曹操要行大礼,卫兹一把搀住:“曹兄不必多礼,在下还有一个建议,陈留之地恐难招兵,倒不如移至我家乡襄邑,那里豫州流民颇多,再有我财力相助,数千人马唾手可得也。”
就这样,陈留之事全权托付张邈,曹操随卫兹一同往襄邑征兵。
那卫兹家资殷实又颇具声望,十日工夫便得了三千壮士,曹操带领他们打造兵器操练列队,倒也像模像样。哪知更有意外之事,曹纯竟带着卞氏、环儿等人逃出洛阳来至此处。
原来曹操走后,董卓欲杀他家小,赖周毖、何颙等人周全,曹纯趁机利用董卓昔日所赠珍宝财物上下打点。
那些西凉部将贪财好货,又有几人与曹操喝酒喝出些交情,便睁一眼闭一眼,背着田仪放他们逃出了洛阳。夫妻团聚,兄弟相逢,自是一场喜欢。
不几日,又有东郡太守桥瑁传来三公讨董的密信,张邈之弟广陵太守张超亦率部下赶到陈留,曹操、卫兹便率兵马同往陈留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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