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笔,薛怀文长舒一口气,恰似将元夕夜的璀璨绮丽与心底的万千情思,都倾注于这一纸词章之中。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弄墨,温和说道:“此词乃是那晚元夕盛景触动灵感而作,颇为难得,你寻个稳妥日子,寻个书斋送去,务必请他们精心装裱,到时挂到书房里。”
弄墨双手小心翼翼捧起宣纸,逐字逐句反复诵读,眼中满是倾慕与赞叹,忍不住脱口而出:“哥儿,这词写得实在绝妙!读来仿若身临其境,那元夕的热闹繁华,烟火璀璨,还有那灯火阑珊处的佳人,皆在眼前。”
“这般佳作,定能轰动整个东京城,让世人都领略哥儿的绝世才情!”
薛怀文看着弄墨激动不已的模样不由失笑。
次日清晨,晨光熹微,弄墨怀揣着薛怀文的词稿,踏入一家负有盛名的裱画坊。
一入坊内便对一位白发苍苍,眼神矍铄的老师傅道:“师傅,麻烦您裱张字。”
老师傅接过宣纸,缓缓展开,刚一入眼,他的目光便被牢牢吸引。
惊叹问道:“这词,是哪位才子所作?如此才情,实在令人惊叹!”
这话一出,引得店内众人纷纷围拢,“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有人低声吟诵,赞叹声此起彼伏。
弄墨嘴角上扬,略带自豪地说:“是我家公子,我家老爷是枢密都承旨,我家公子是薛府幼子薛怀文。”
“好词啊!这词描绘的元宵盛景,简直栩栩如生。”
“这用词,这意境,绝非一般人能企及,薛公子当真是才华横溢!”
“薛大人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还有人捋着胡须感概道,一幅与有荣焉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说的是他的儿子。
老师傅更是赞叹不已,他说道:“姑娘,你放心,我一定会用心裱好这幅字的。”
不出几日,薛怀文的《青玉案·元夕》便如同长了翅膀,在东京城的大街小巷迅速传扬开来,无论是繁华闹市的茶馆酒肆,还是幽静小巷的寻常人家,都在谈论这首词。
茶馆里,文人墨客们一边悠闲品茶,一边对这首词赞不绝口,纷纷探讨其中精妙,酒肆中,豪客们推杯换盏间,也不忘吟诵几句,为这词的豪迈与婉约所折服。
街头巷尾,孩童们摇头晃脑,清脆的吟诵声此起彼伏,为这座古老都城增添了一抹别样的文化气息。
而另一边被议论的薛怀文却是并未因此骄傲自满。
薛怀文心中已有了计较,他深知科举之路非同小可,需得下苦功夫方能有所成就,虽然柴峪信任他,就算考不上也会赐予一个同进士出身。
同进士与进士,两者虽然都有进士二字,但前者却像是后娘养的,在那些进士出身的士大夫集体中根本不算一类人,同进士出身的完全无法融入进去。
他若是得赐了同进士出身,到时再想要大大阔斧的进行改革变法就更难了。
他深知,在这朝堂风云变幻的时代,诗词只是敲门砖,提声名气的工具罢了,要真正实现抱负,还需在科举中崭露头角。
想要攻破敌人,从内部瓦解是最优的选择。
于是,在之后的日子,他将自己关在书房,每日与经史子集为伴,再加上他自己苦心捣鼓的各式书籍,潜心苦读,只为能在科举中一鸣惊人。
雨中草色绿堪染,水上桃花红欲然,转瞬即逝间,科举的日子逐渐临近。
东京城也因这场关乎无数士子命运的大考,变得热闹非凡。
各地的学子们从四面八方纷纷涌入京城,他们或骑着瘦马,或背着行囊,怀揣着炽热的梦想与满满的期待,齐聚于此,准备在考场上一展身手,为自己的未来拼搏。
薛怀文同样不例外,将多年来苦读的书籍,笔记仔细收齐。
总感觉这一幕有些熟悉,前世的自己不也是在高考完后将此前的书本全部规整堆放好,看着面前被自己整好的书籍,薛怀文哑然失笑,前世的习惯导致自己下意识就开始收拾了。
家中早已将他考试的东西准备妥当,连着护膝被衾都准备好了,只等薛怀文修正一番就出发了。
出了门,看着好几辆马车以及青山手上提着的包裹,他总觉着自己不是去考试而是去坐牢,就只是最后一场考试而已,至于带这么多的东西吗?
对于他的疑问,父亲薛舜元和大哥薛怀瑾带着一幅过来人的口气苦口婆心的劝诫他:“相信他们,等他去了就知道那里有多难受。”
母亲陆氏也在一旁拉着他不住的叮嘱,生怕他吃不好睡不暖,还宽慰他考试时不要心急,慢慢来。
薛怀文环顾了一圈,瞧着四哥只有四嫂子前来,而他本人却没有来,心中大略知道他的想法,毕竟怀钰比他还年长几岁,如今自己却能继续考,而他落榜还在努力复读,此刻没有脸面站在他面前。
这是好事,知耻而后勇。
四嫂嫂瞧见薛怀文望向她,对着薛怀文笑了笑,“小叔见谅,你兄长自觉无颜见你,只让我给你带了两句诗,权当祝福与期望。”
“而今尘尽光生,照破青山万朵。”
薛怀文将这两句又重复了一遍,随即一脸珍重的向四嫂嫂长揖行礼:“多谢嫂嫂传达兄长教诲,弟也有两句赠与兄长。”
“小叔子且言。”四嫂嫂柔柔道。
“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弟在前头儿候着兄长前来同行。”
“好!你兄长知你这一句,自当更加奋力读书,不堕小叔子期望。”四嫂嫂笑着道,有了这一句,他相信自家相公更有动力,保准来年能考上。
薛舜元与怀瑾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欣慰之意,自怀钰落榜以来除了开始的时候还得被自己娘子监督着读书,但到了后头读书是越发的用功。
他们就怕薛怀文生出了骄纵之心,瞧着比自己大的哥哥不如自己,生了蔑视之意,现在瞧来,还是一派兄友弟恭之象。
“好了好了,再这再说下去天色就要晚了,还是快些出发吧,文儿到了地方还能再温习一会儿,你我就莫要在拉着人不走了。”
薛舜元温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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