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没钱你拿啥还的老大家？”
“我说素琴，做人可不能这样，老大家只借了你十五，我可借了你五十，手头有了钱该先还谁，心里没数吗？”
“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
陈秋纺忍不住道：“你少在这里胡咧咧，当初你们两家肯借钱，还不是老大老二发了火才肯往外拿的？你把老二叫来，要是他也催着他妹子还，那素琴砸锅卖铁也还了你们！”
李春兰拿眼一瞥陈秋纺，“我说你可别犯糊涂，老话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胳膊肘该往哪边拐可得想清楚了。”
何素琴拦住她话头，“嫂子你别着急，我手头一有钱，肯定还你。”
她现在手头其实有不到二十，可是家里不能不留点钱应急，这时想着先拿十块还了，又道：“家里现在还有十几块，要不我先还你十块。”
李春兰嘴一撇，“别人的钱都还了，到我这就只有十块？看来还是觉得我好欺负。”
何素琴赔着笑正要开口，刘年先问道：“这个钱你今天必须得要是吗？”
以前李春兰把刘年当回事，现在哪还把他放眼里，训斥道：“大人说话你个孩子少插嘴。”
刘年掉头就往外走，打算去找马继业借点，他终究只是个十六岁少年，就算心智比同龄人成熟一些，这时也气到了。
他知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这钱他娘没说不还，又不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借钱的时间也不算长，却来这样咄咄逼人。
何况他清楚记得，他家也借给过大舅二舅家钱，他爹活着的时候虽然爱赌，在这方面却不小气，钱借出去时二话不说，一家借了一百，一家借了五十，后来也没催着要，过了两年他们才还清。
二舅妈之所以跑来催债，刘年大概能猜到，八成是大舅妈背后撺掇，但是归根究底，还是觉得以后用不上他家了，所以就没必要顾及脸面。
既然这样，那就把债还了，往后各人过各人的日子，谁也别指着谁拉扯就是了。
刘年刚走出两步，马继业就蹬着自行车进了门。
把自行车立好，抬头看见李春兰，觉得还挺巧，每回来送钱都有外人在。
走到刘年跟前，小声说道：“今上午陆青鲤他大伯去我家了，说昨晚的事不能叫咱白干，专门去送钱的，我跟我爷爷说昨天的事是你自己干的，我一直在家睡觉没出去，到时别说漏了嘴。”
刘年点头，“好。”
何素琴笑着打招呼，“继业来了。”
马继业咧嘴一笑，叫了声婶子，小声问刘年，“昨晚的事婶子知道吗？”
“不知道，我跟她说的是跟着马爷爷出去干活。”
马继业点头表示明白，从兜里掏出五十，提高声音好叫何素琴听见，“这五十是昨天干活的钱，我爷爷叫我给你送过来。”
刘年正要用钱，自然不会客气，接过来转手就递给李春兰，“数数是不是五十，咱这就算两清了，道上慢点。”
李春兰愣愣把钱接过，心想刘年现在都能挣钱了？这是干啥活一下子就挣这么多？
刘年见她站着没动，又说了句，“道上慢点。”
李春兰这才回神，想说两句缓和一下气氛，但刚才话说的太硬，一时有些拉不下脸，只好往外走。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心神不宁。
何素琴跟在后头送她出去。
两人刚走出胡同，就看见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个姑娘，李春兰眼前一亮，心里暗赞一声，这姑娘长得好俊！
她有一儿一女，儿子是老二，今年十七，不是上学的材料，连初中都没上完就不念了，虽然还不到岁数，但李春兰已经在琢磨着给他找媳妇。
这时不由心想，这么好看的闺女，要是能给我当儿媳妇就好了，可惜我家那小子人家估计看不上。
心里转着念头，就朝那姑娘多看了两眼。
何素琴也看见这姑娘，心里也有些惊讶，只是看着面生不认识，心想这孩子也不知道是谁家的，长得真好看。
忍不住也多看了两眼。
就在这时，那姑娘竟然嘴角一弯，冲她们露出一个笑脸，似乎是看见生人有些羞涩，导致这个笑脸有些不太自然。
她笑的时候，李春兰突然觉得浑身一冷，差点就没打个冷颤，觉得奇怪，明明没刮风，哪里来的冷气儿，而且这个时节，就算刮风也没这么凉啊。
心里纳着闷，神思不属的走了，连何素琴跟她道别都没听见。
何素琴却没啥感觉，见那姑娘冲自己笑，也冲那姑娘笑了笑，这才往回走。
姑娘目送何素琴回家，她其实早就来了，只是走到刘年家门口不敢进去，站在门口听见了院子里的人说话。
他们在说啥，她听的半懂不懂，她只能听出来，刘年很生气。
刘年一生气，她就害怕，下意识就往远处躲，马继业正好在她躲远的时候来了，没看见她。
躲到远处后又琢磨了一下，觉得刘年生气好像跟她没啥关系，是因为那个女人，于是就没那么害怕了，也就不再往更远处躲，反而又往回凑了凑。
刚刚她朝那个让刘年生气的女人放了些煞气，不重，要是八字硬的话，也就感冒几天，要是八字不够硬，顶多发几天小烧。
这是她下意识的行为，根本没过脑子，这时目送何素琴进了门才想起来，刘年说过，不能自作主张搞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做错了事，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头也不回一溜烟跑了。
本来走路比之前利索多了，一着急一害怕，又成了顺拐，拐弯的时候还摔了一跤，幸亏没人看见。
院子里，马继业问刘年：“又是要债的？”
刘年点了点头。
马继业心想这是欠了多少债，看来以后必须得给他多争取点钱。
不再提这烦心事，转过话头开玩笑道：“你明天就去砖窑上搬砖了？”
“嗯，明天开工，你这边要是有事我不在家，就直接去砖窑上找我。”
“那活可费劲，你真想好了？要是着急用钱的话，我跟我爷爷去要，回头咱多干几单就挣回来了。”
刘年从入了这行后，找到了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事，连性格都比之前开朗不少，笑道：“勤劳使人致富，再说我这不仅能挣钱，还能锻炼身体，多好的事。”
马继业也就不再多说，见何素琴送人回来，赶紧推起自行车往外走，以前没觉得有啥，现在面对何素琴的热情时，让他感觉压力很大。
把马继业送走，刘年问道：“娘，咱家还有多少债。”
“没了，当时你爹的后事，就跟你大舅二舅借了这么多，没借别人的，别人也不肯借。”
刘年松了口气，还清了债，再挣了钱就能剩下了，有了钱，对付邪祟的东西就能多准备一些。
何素琴道：“对了，还有你姥姥那一百，以后有了钱也得还。”
陈秋纺瞪眼道：“赶我走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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